检察官放弃对王建展杀人罪名之起诉

多维记者徐可报导／多维社获悉，王建展后援会将在12月10日下午5时举行的记者会上宣布，纽约上州Cliton郡地方检察官Richard Cantwell，已放弃对王建展杀人罪名之起诉，这意味王建展将在近期内被无罪开释。

王建展出生于中国福建亭江，幼年随母亲移居香港，后偷渡来美。1983年在纽约长岛因被控抢劫被判8至25年刑期。1986年冬，他在纽约上州Clinton郡监狱里目睹一个黑人囚犯被杀事件，案发当天被误认为是杀人凶手，后被以杀人罪名起诉。

1987年，凭藉一名狱卒和一名狱警的证词，法官裁定王建展的2级谋杀罪名成立，判处25年至终身监禁。王建展入狱后，1992年纽约社区成立了王建展后援会，帮助王建展平反冤狱，洗脱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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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展在纽约狱中时的照片

2004年11月，纽约州高等法院上诉法庭的法官裁决其案定罪证据不成立，要求高等法院重审。之后，王建展后援会发起签名活动，呼吁纽约州Clinton郡的地方检查官放弃对王建展杀人罪名的起诉。终于到12月10日，该检查官作出最终决定，放弃对王建展的起诉。

多维社在10日下午记者会举行之前就获得了这个消息。据悉，王建展出狱时间暂不清楚，多维记者从其辩护律师处了解到由于其非法移民身份，王建展出狱后面临着被递解出境的可能，其出狱后有可能被移交移民局处理。后援会以及王建展的辩护律师均向多维记者表示将为王建展的留美继续努力。

到今年，来自福建的中国公民王建展已经在纽约州的监狱服刑18年。多维前此曾经多次详细报导过他的案情及申诉经过。

1986年3月12日下午，非裔犯人泰隆求利乌斯(Tylon Julius)被杀。关押在纽约州克林顿县监狱内的一名多米尼加籍囚犯尼尔森古铁列斯(Nilson Gutierrez)在另一所监狱与求利乌斯结下冤仇。他看到求利乌斯也被到克林顿监狱，就向几个狱中死党说，这家伙和我有仇，我要宰了他。许多犯人都知道有事情要发生，可是没人声张，因为犯人们都知道，监狱里人命不值钱。

求利乌斯毫无防备。他和其他上百名犯人做完工，正在院子里集合准备列队返回监号时，几个犯人靠近他，围成一个圈，把他和人群隔离开。与此同时，两个囚犯一前一后快速走过求利乌斯身边，周围的犯人只见到其中一个人的手臂在求利乌斯颈部划过，求利乌斯立刻脸朝下倒在地上，连双手都来不及从囚衣兜里抽出。那两人也没有停步，一眨眼工夫就消失在犯人堆里。

第二天，关押在同一监狱的华人囚犯王建展被指认为杀人凶手。11天后，求利乌斯经抢救无效死亡，16个月后，王建展被克林顿县的一个全部由白人组成的陪审团裁决谋杀罪名成立，监禁25年。检控方没有找到凶器，也没有任何物证，全部凭据只有一个监狱守卫和一名在押囚犯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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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公民王建展11日在纽约州普拉兹堡出席法庭听证会后登上囚车。王建展在克林顿监狱被人诬陷谋杀同狱囚犯，已经坐牢17年。当天克林顿县法院在外界压力下，对此案重新听证。关键证人作出对王建展有利的证词。(多维社记者摄)

克林顿县法院在王建展的辩护律师获得新的证据以及新闻媒体和公众长久的压力下，去年4月10日和11日连续两天在普拉兹堡重新举行听证会。应辩方要求出庭作证的9名亲历此案的囚犯异口同声地认定，杀死求利乌斯的不是王建展。他为别人背上谋杀罪名，坐了多年冤狱。

据多维社了解，王建展是1983年19岁时从中国偷渡到美国的。在那之前他随家人移民到香港。据他自己说，“我从来没关心过别人，也没人关心过我”。对于到如今已经年近40岁的王建展来说，美国梦仿佛是一场仍然未醒的恶梦。他刚来美国时，在几个地方奔波谋生，最终卷入刑事犯罪。据他的律师杰依库玛尔梅农(Jaykumar Menon)说，是同夥使用暴力在纽约长岛向商家收钱被抓时，把枪塞给了王建展让他顶罪。凭着所谓“江湖义气”，王建展把持械抢劫的罪名但当下来，被判8年刑，成为克林顿监狱当时仅有的两名华人囚犯之一。他当时只会讲很少的英语，在各自成伙的爱尔兰裔、非裔、墨西哥裔、波多黎各裔、多米尼加裔等各色囚犯中，他显得形单影只。对于自己抢劫犯案，王建展不愿多谈，只求“好汉做事好汉当”。

然而谋杀求利乌斯的罪名却是强加给他的。目睹求利乌斯被杀经过的囚犯索拉诺作证说，他在案发前几天曾经心情烦躁，在看电影时拿王建展出气，无缘无故把他的鼻子打出血。他怕王建展随后寻机报复，连续几天躲他远远的。求利乌斯被杀那天，他亲眼看到凶手走过求利乌斯身边时挥手刺中他的脖子。他能够确定王建展不在现场，是因为他正在躲避王建展。而另外一个名叫爱德华兹的囚犯则作证说，犯人集合时求利乌斯就站在他身旁，和他肩并肩。凶手行凶时动作飞快，求利乌斯连手都来不从口袋里抽出就倒在地上。他确认凶手不是王建展，因为他在那之前认识他。他作证说案发时王建展是站在远处另外一队犯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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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展辩护律师海勒斯坦(右三)和杰依库玛尔与支持委员会的林树荣商议听证效果。中国公民王建展被人诬陷谋杀同狱囚犯，已经坐牢18年。当天克林顿县法院在外界压力下，对此案重新听证。关键证人作出对王建展有利的证词。(多维社记者摄)

1987年审判王建展的法庭只采用了两个证人的证词，而其中只有一个囚犯证人说他看到王建展作案。然而事隔17年后，这名证人去年在法庭听证会上完全推翻了自己的证词。彼得德尔法瓦根本就没有见到王建展作案。他承认当年是和狱方达成协议，以作伪证换取转移到守卫较为宽松的监狱，离他老婆近一点，并能够提前假释。德尔法瓦在听证会上说，十几年来他一直为陷害王建展感到内心不安。他觉得做了错事，并声称当年没有说真话，也是因为监狱里囚犯中间有不成文的规矩：谁当了告密者，说出真正凶手，谁就会被其他囚犯看不起，性命难保。

另外一个证人是案发时在100多码以外的了望塔上值勤的监狱守卫拉皮埃。他告诉陪审团说通过望远镜见到王建展在案发现场，但是并没有亲眼看见他作案。当时求利乌斯倒地附近有上百名囚犯，且穿着几乎相同的囚衣。法庭并没有认真追究证词不确切的地方。这名守卫目前仍在监狱工作，也无意改变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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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王建展的民众去年与中国驻纽约领事馆侨务领事曾小华(左一)、仁真洛色(左二)合影。(多维社记者摄)

重新听证的两天里，王建展身穿绿色囚衣一言不发和律师坐在一起。他剃光头，戴着手铐，面容沉静。为他辩护，询问证人的是纽约布碌仑法学院的教授和资深律师威廉海勒斯坦。他领导的“重新审视”项目专门寻找案情可疑的案子，为可能受冤屈的被告寻找翻案机会。他对多维社记者说，王建展的案子明显是搞错了。目击谋杀案的囚犯当时没有人愿意出来讲出实情，是怕被其他犯人看作告密者。大家都知道真凶是谁，但就是没人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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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展支援委员会成员林树荣(左三)、周长青夫妇(左一和二)、梅洁仪(右二)等在纽约州普拉兹堡克林顿县法院旁听王建展案件的听证会。该委员会为洗清中国公民王建展的谋杀罪名起到关键作用。(多维社记者摄)

实际上，直到去年听证最后一天，作证的犯人也都表示不愿讲出真凶的名字。他们认为自己为王建展作证，洗刷他的罪名，并不算是告密。他们只是说王建展没有杀人，这一点就足够了。然而在私下，每个人都知道真正凶手是古铁列斯。至少有两个囚犯，卡萨瓦和菲尔波在案发之前就知道古铁列斯要向求利乌斯报复。古铁列斯甚至指着求利乌斯说，他把我的脚打坏了，我要杀了他。另外一位囚犯阿齐兹说他看到两个西裔囚犯快速经过求利乌斯身边时，其中一个挥手打了他一下，求利乌斯应声倒地。他赶过去时还看到另外一个犯人用脚踩着一根8寸长的钢条，试图掩盖。打倒求利乌斯的人则走路有点瘸。他行凶后没有停步，把可能染血的上衣脱下来交给另一个犯人藏匿，而他在里面早已经穿了另一件相同的上衣。阿齐兹作证时，忍不住痛哭流涕。他说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面对面见到背黑锅的王建展。他觉得对不起他，自己为了在监狱里保命，不敢出来说真话，十几年来一直受良心谴责。

王建展案再次听证成为纽约州靠近加拿大边境的小城普拉兹堡引人注目的一件大事。当地报纸记者一连两天在法庭旁听。二十多位当地居民也将旁听席全部坐满。普拉兹堡距离纽约市有三百多英里，开车需要走七个多小时。赶到法庭旁听的中文媒体记者只有多维一家。

纽约中国领事馆负责侨务的领事曾小华和仁真洛色也不辞辛苦专程赶来旁听。他们是代表中国政府来亲自观察美国司法当局对一位中国公民的审理。曾小华领事对多维社说，中领馆希望克林顿县法院和地方检察官能够重视案件最新的证据，对王建展案作出公平的裁决。两位中国领事在审理期间向地方检察官通报了中国驻纽约总领事张宏喜对此案的关注。曾小华领事还说，中领馆从案件最初审理时就一直在追踪进展。现在关键证人改变了证词，又有其他有力的证人出来证明王建展不是杀人凶手，法庭就应该重视这些新的证据。如果王建展无罪，就应该尽快平反释放。他表示，中领馆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要维护中国公民在美国的合法权益不受损害。此外，纽约中领馆3月份还派人到监狱看望了王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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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州克林顿县监狱的囚车押送王建展回监狱。中国公民王建展被人诬陷谋杀同狱囚犯，已经坐牢18年。克林顿县法院在外界压力下，对此案重新听证。关键证人作出对王建展有利的证词。(多维社记者摄)

十几年来一直自发为王建展奔走呼吁的是几十位素不相识的亚裔人士。他们组成“王建展救援委员会”，行募捐，雇佣私人侦探，逐个访问了知道案件内情的当事人。他们还定期聚会，交流情况，向媒体和公众讲述王建展遭遇的冤屈。正是林树荣、周长青、Steven De Castro、Gloria Lum、梅洁仪等七、八位会员的努力，使纽约时报的华裔记者陈大卫开始独立调查此案。他走访了求利乌斯的遗孀，发现她一直不知道王建展已经被当作替罪羊，关了十几多年。此外，她长期要求追查凶手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回应，却连续几次见到恐吓电话，要她不要在追究此事，否则性命难保。而古铁列斯的老婆也透露，她有一次在给监狱里的丈夫打电话是，听到丈夫与求利乌斯争执，说要收拾那个家伙。古铁列斯1994年出狱，后来回到多米尼加老家，2000年因吸毒过量死亡。

据王建展救援会的斯第芬说，王建展在狱中很孤单，不像其他族裔有许多同族人可以相互照应，自己需要额外小心。斯第芬向多维社透露说，王建展很喜欢阅读，已经读了许多法律书籍，对自己的案子进行深入研究，已经能够用英文撰写法律方面的文章，可以说具有法学院低年级学生的水平了。在克林顿监狱给犯人上文化课的南西佛利德里克每个工作日都要给包括王建展在内的犯人教5个小时的英文、社会学和史地课。她对多维社说，王建展学习很用功，考试都在90分以上，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

在纽约州立大学布拉斯堡校区教授传播学的韩裔金教授1999年看到纽约时报关于王建展的报导后，向当地教会的教友们讲述了他的遭遇，引起许多人的同情。在11日听证会最后一天，有20多位当地社区人士到法庭旁听。他们都表示能够理解王建展受到很大的冤屈。当地英文报纸和纽约第三频道电视台也都派记者前来报导。平时安静的边远小城法庭一下子热闹起来。